發(fā)現(xiàn)聊城丨子贛巧言冠氏戰(zhàn) 齊魯干戈化玉帛

　　戴敬仁

　　齊魯代指山東，緣起于先秦時期處于這個地域上的齊、魯兩國。西周初期，東部沿海地區(qū)殷人和東夷人的勢力強大，不服統(tǒng)治、屢次叛亂。周公東征，平定武庚和商奄叛亂之后，周王朝便將兩個最得力的人物周公和姜太公分別封于商奄和薄姑舊地以鎮(zhèn)撫東方，代周天子在東方行使統(tǒng)治權。

　　火上澆油 一觸即發(fā)

　　齊魯相鄰，至春秋時，齊桓公稱霸諸侯，齊國實力明顯強于魯國，兩國之間糾葛不斷。

　　魯、齊長期對抗，最初起源于齊國先君齊陽生。他想接自己的夫人，也就是魯國大夫季孫肥的妹妹季姬回國，可是季姬卻不同意，由此兩國起了紛爭。這一切被吳國看在眼里，地處南方的吳國有心北進討伐齊國，希望找一個盟友，每次行動都拉著魯國，而魯國也需要吳國做靠山，所以兩國一拍即合。

　　魯哀公十五年（公元前480年）春，發(fā)生了公孫宿攜成邑叛逃齊國的事件，令魯國國君大發(fā)肝火。原來，史稱“三桓”的魯國叔孫氏、季孫氏、孟孫氏都是魯桓公之后，至春秋中期，已完全瓜分了魯國公室的政治經濟權力，就連家臣也經常以下犯上。魯定公加強君權，為防止“三桓”私邑反叛，以周禮規(guī)制為名，決定拆毀“三桓”的私邑郈、費、郕，最終因成邑宰公斂處父反對，墮三都半途而廢。后來，孟武伯準備在成地養(yǎng)馬，遭到成地宰臣公孫宿的反對，說：“孟孫氏已經把成地搞得很貧窮了，決不能在這里養(yǎng)馬！”孟武伯一怒之下攻打了成地，成地的官員派人理論，也遭到鞭打，就連參加宗主孟懿子的喪禮也被逐出門外。受盡了屈辱的公孫宿一怒之下，叛逃齊國。孟武伯攻打成地，沒有攻下，于是就在附近筑城以待。

　　此時的齊國國內局勢已稍稍安定，看到魯國公室失和內亂，心中暗喜，于是又萌發(fā)了攻伐魯國的念頭。

　　慎戰(zhàn)伐交 上善若水

　　魯哀公十四年（公元前481年），在齊國國內，陳成子弒殺齊簡公后，立簡公弟公子驁為齊國國君，是為齊平公。齊平公即位，陳成子任國相，獨攬齊國的軍政大權，他還把安平以東至瑯琊的大片土地劃為自己的封邑，土地面積超過公室，真正成了既掌握政權又掌握財權的大地主。

　　那一年秋天，陳成子派哥哥陳瓘出使楚國。歸來路過衛(wèi)國時，陳瓘和孔子的弟子子路見了一面。此時，子路正在給衛(wèi)國孔氏作邑宰，他對陳瓘說：“既讓陳家去討伐齊國的公室，又讓陳家去討伐魯國，這不是把你們陳家當槍使嗎？這樣的殺伐不知道哪天才能停止，你們自己想過沒有？這般殺來殺去，自己能夠善終嗎？所以我建議你們不要急功近利、四處樹敵，要與魯國結盟修好，等待時機。”子路推心置腹的一番話，令陳瓘頗為感動，當即表態(tài)一定把子路的話帶給陳成子，說服他放棄攻伐魯國。

　　陳成子聽了陳瓘的轉述，心想齊國的國君已經換了三個，急于穩(wěn)定內部政權，此時不宜與魯國有所爭執(zhí)。

　　至此，各國形勢發(fā)生了變化。魯國也發(fā)現(xiàn)，隨著吳國國力衰退，已經不能和自己并駕齊驅了。只靠自己國家與齊國對抗，魯國自然是不愿意的。所以，魯國本就有心與齊國和解。

　　雙方有了和解的基礎，魯國便決定派能言善辯的使者去和齊國談判。派誰去呢？有兩個人非常合適，一個是貴族子服何，復姓子服名何，字景伯，有一年魯桓、僖宗廟著火，他積極救火，還參與了吳魯衛(wèi)宋的會盟，處理事情很是恰當。另一個是孔子的弟子子贛，復姓端木，名賜，字子貢，另字子贛，他能言善辯，頗具外交天賦。

　　冠氏故事 終定乾坤

　　魯國大夫子服景伯前往齊國，以子贛作為副手。

　　兩人一到齊國，便遇見了叛逃齊國的魯國成宰公孫宿。子服景伯對公孫宿說：“人人都做別人的臣子，您卻有背叛的心思。齊人雖然為您出力，豈能沒有其他想法。您是周公的后人，享受著巨大的利益，還有這種不道義的行為，最終，利益得不到，反而喪失了祖國，何苦這樣呢？”公孫宿感嘆道：“您說的是，我怎么沒有早點聽您的教誨！”公孫宿也有為難的地方，畢竟他是被仲氏族長孟武伯逼反的，身不由己。

　　魯國使團到了齊國，齊國大夫陳成子在館驛會見了客人，他說：“寡君讓恒（陳成子名恒）來告訴您，我們愿意像對待衛(wèi)君一樣對待魯國的國君。”言外之意，你看我們跟衛(wèi)國關系多好，怎么你們魯國老跟我們齊國對著干，所以你們要像衛(wèi)國一樣對待齊國。這本來也就是陳成子想在嘴上討點便宜而已。

　　子服景伯向子贛作了個揖，示意他來回答。

　　子贛是孔門十哲之一，以言語見長。他回話說：“這也正是我們君王的愿望。早在二十多年前，晉人討伐衛(wèi)國，齊國因為衛(wèi)國的緣故，討伐了晉國冠氏邑，雖然喪失戰(zhàn)車五百乘，但還補償給衛(wèi)國濟水以西禚（今長清）、媚（今禹城西）、杏（今東阿西北）以南五百個村社的土地?，F(xiàn)在可好，吳國人將禍亂加給敝邑，齊國不僅不幫忙，卻趁著魯國困難占領了我國的讙地（今寧陽縣北端）和闡地（今寧陽縣境內）兩個地方，我們君王因此感到寒心。如果能比照衛(wèi)君對待貴君，本就是我們的愿望。”

　　想當年，齊國先君齊杵臼和衛(wèi)國先君衛(wèi)元合作一起對抗晉國，齊國愿意為衛(wèi)國打仗，還愿意補償衛(wèi)國土地。如今，子贛把這個事情說出來，意為“你們說讓我們比照衛(wèi)國對待你們，你們既為衛(wèi)國打仗，又給他們土地。比照衛(wèi)國的話，你們是不是要既為魯國打仗，又給土地呢？”

　　陳成子聽罷，頓覺懊悔不已。但是覆水難收，他只好將成邑歸還給了魯國，成宰公孫宿便帶著他的人進入齊國的嬴邑。

　　子服景伯、子贛和子路都是孔子的弟子，其言行改變了齊魯兩國的關系，使孔子的“慎戰(zhàn)”思想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以外交制止戰(zhàn)爭，“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的戰(zhàn)略思想已經雛形初具，稍后百年許，隨著山東大地上孫武、孫臏兩位軍事家的誕生，使之終成傳世經典。